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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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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

喜怒無常的皇後叫人難以捉摸, 在這時牽扯出扶月,更不可能是隨口一提。

手中暖杯放回桌面,國師認真道:“小殿下聽話好學, 是臣很滿意的學生。”

皇後揚眉:“國師知不知道這話跟總師傅說的完全相反?他說扶月不學無術、頑劣不堪、性情惡劣……還有些好詞我都懶得記。”

可惜楚纖不認為扶月擔得上這一堆大詞。

她見過總師傅,知道他偏心皇子貶低公主, 便說:“他與小殿下沒有師生緣分,娘娘若是放心可以將小殿下送來清微樓。”

這話令皇後笑容淺淡不少。

青銅爐靜靜吐煙, 上蓋鏤空, 雕成重疊小山,再有兩位仙人迎風佇立,下方繪著水紋, 引人無盡遐想。薄煙裊裊上升, 卻升不到屋頂,只在半途就徹底散開, 留下淡淡香氣。

五根保養得宜的手指重重壓住緞面, 黑袍像一道攪了濃墨的影子, 漸漸從床邊蔓延到床上。

指甲顏色似乎更艷幾分,在瑩白指尖微微晃動下,仿佛連空氣都追著那抹紫聚成漩渦, 勾人魂魄。

越是靠近, 皇後唇邊消弭的弧度越是回暖得快。她半是嘆息半是調笑般問:“你要走?我允許了麽?”

的確沒有先跟皇後打過招呼,國師輕聲致歉, 說:“常住於理不合,娘娘。”

“理?”

皇後微微偏頭,步搖垂落的金片碰出響動, 盡顯富貴風流。她不緊不慢地笑:“我以為我就是景儀宮的理呢。”

國師無言。

“你若肯認扶月這個學生,就留在景儀宮教她。你的清微樓人太多太雜, 我不放心。”

這話頗有些一錘定音的意思,雖以‘若’開頭,但後面的話完全聽不出任人選擇的意味。

當今帝王不問朝政,日日睡在後宮各位嬪妃的宮裏醉生夢死,就算是太子一年到頭也見不了他幾次。

後宮嬪妃數量創下林國歷史之最,卻被皇後管教得服服帖帖,沒人敢在裏頭興風作浪。她們極其畏懼、尊敬皇後。

她不僅是景儀宮的理,也是整個皇宮的理——前些年垂簾聽政,在朝堂當真是說一不二,鐵血手腕壓得人人拜服。今年內閣出了個裴首輔,一上臺便明目張膽和皇後太子打擂臺,踢下好些個太子黨羽、皇後寵臣,如今非但沒有獲罪還在朝中風生水起。

原因很簡單:裴首輔是國師舉薦。

裴首輔之前,眾臣皆知國師只管戰事不理政事,朝中無一人與她有幹系,獨來獨往遭了不少彈劾,又自然是皇後保下。

裴首輔之後,哪怕國師以身體不好為由不上朝,眾臣也很難相信那些策略中沒有她的影子。

皇後站在國師這邊,心甘情願讓裴首輔分權——這看似板上釘釘的太子之位就不太穩了。

畢竟現任太子並非皇後親子。

換句話說,當皇後開口‘扶月是國師學生’一言,便註定扶月與其他公主的命運截然不同。

國師是林國最大最閃的免死金牌,擁有意想不到的特權。

而這些特權貌似也來之不易,不是上位者施舍著給的,是要拿東西換的。

所以後半句話實在意味深長,可不再是‘常住景儀宮合不合規矩’的事了。③

系統:‘cpu燒了,勿擾!’如此普通的一句話信息量這麽大!是宿主寶寶想多了還是皇後娘娘就喜歡讓人猜??

楚纖:‘戳。’

系統:‘嗚嗚嗚抓住這個可愛的宿主寶寶!’

國師斂眸,手背忽而一重。

女人的手隔著粗糲刺繡壓了上來,更逼近的是那雙充斥著欲.望、混著權力勾兌的勢在必得的眼。

她不直接去握這只蒼白消瘦的手,好像給了這只手或某件事更多可能性。但這張美艷漂亮的臉上不是這樣說的,它在說:你敢不答應我,扶月別教了,樓別開了,姓裴的也別幹了。

是了,國師的一切由皇後給予。身體如此,命運如此,特權如此。

楚纖沒有拒絕的底氣與資本,哪怕是逃避,也得看皇後願不願意給時間喘.息。

“……”

垂落下去的睫羽輕顫,似是花枝待飛的黑色蝴蝶,翅膀蠢蠢欲動著扇起一小縷微風。

不等國師啟唇,皇後眼一凜,突然低下頭。

——原來是小狐貍無聲無息咧開尖尖的小嘴巴,露出白白的小尖牙,就差一點點咬上皇後的手。

見兩人看來,它‘嗚’了聲,九條尾巴縮成一股,可憐兮兮要往國師袖子裏鉆。

“嗷!”

皇後速度更快。

她一把掐住紅狐後頸,慢慢提到眼前來。

紅狐起先還蹬腿甩尾巴各種掙紮,叫聲淒厲,好似要被人剝皮抽筋。被國師清冷幹凈的眸光一瞧,它尾巴乖乖墜下去,四肢縮起,慫得有些可笑了。

皇後似笑非笑:“本宮不找你的麻煩,你倒是熱衷送死。”

“……娘娘,它還小,不懂事。”國師略略坐正了身體,狀似無意地要抱回紅狐,“臣會教訓它。”

“半妖壽命比人長幾十倍不止,它沒化形不代表比你活得短。”皇後帶著紅狐起身,走了幾步遠離床榻,不讓國師有機會觸碰紅狐,“你不舍得打,我舍得。牙齒喜歡亂.咬是不是?一顆一顆給你拔了,碾碎成粉讓它喝到飽。”

紅狐抱著自己的長尾巴,金色獸瞳竟是暈上一層水霧,浸濕了狐貍眼邊的毛。它一顫一抖,哪裏還有方才咬人的模樣?弱小無助到沒邊了。

床上人的手輕輕揪緊了被褥,眼中似有掙紮。

皇後也不急,她一把揪住狐貍尾巴,惹得紅狐又是一聲慘叫,毛都焉下去不少。

“……臣會留在景儀宮,教……小殿下。”

[目標信任值 3]

[目標好感度 3]

國師手松開,表情平和:“請娘娘允許。”

皇後欣慰一笑,隨手將紅狐丟回床上:“準了。先說好,我的景儀宮不是想來就來的地方,阿月既然答應教公主,就得負責到底,輕易不能離開。”

“……”這個稱呼令國師眉心微折,眸中隱隱透露些許不讚同,但唇動了下,到底沒說出口。

見紅狐嗚咽著縮到白衣女子懷中,腦袋不住在她衣襟處蹭,皇後眸色微深:“這東西再不聽話你只管告訴我,我有的是辦法讓它乖順。”

國師沒有回答,只是抱緊了紅狐,試圖驅散它心中懼怕。

室內靜默片刻,皇後始終凝視著床上人,她道:“阿月若抹些胭脂,笑起來該更招人了。”

國師:“……”

國師:“臣餘生都離不開輪椅,不敢肖想其他。”

皇後笑吟吟,眼底卻不見幾分暖意:“是啊,你敢想一分,我可要生氣殺人的。”

國師摸著小狐貍的腦袋,無奈地抿直唇線。

“玩笑罷了,阿月都不笑一下。”皇後笑,“你好生養傷,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。”

“恭送……”

“不必客氣。”

-

宮宴前兩日,十五月圓。

殿內燈火通明,水聲晃蕩,略顯涼薄的月光自窗外虛虛進來,被蒸騰著的熱氣稀釋得丁點不剩。

尖嘴頂開青色落紗,探進來一張狐貍臉。它先是小小打了兩個噴嚏,乍一不適應裏間的暖香,再轉著一雙過分明亮的金色獸瞳四周亂看,最終鎖定比它高得多的木桶。

它半踮著腳踩進來,九條尾巴前前後後掃開青紗多次,跟鬧著玩兒似的,揚起一陣又一陣的風。

想來它一點也不怕被發現,或者巴不得被發現。反正那人只會更溫柔地抱它到懷中,摸摸頭啊捏捏腿什麽的。

思及此,紅狐尾巴晃得越快,恨不得馬上被看見。

支起上半身撓撓木桶,制造一些動靜,又圍著木桶轉了好幾圈,尾巴都要豎到屋頂了——偏偏木桶裏泡著的人就是註意不到。

紅狐習慣性地嗚嗚幾聲,尾巴尖尖開始一下一下戳著木桶,像在敲門。

系統:‘……還,還挺有禮貌?’

楚纖:‘有,但不多。’

系統:‘就是就是!哪有對泡藥浴感興趣的半妖!’

九條尾巴輪著敲,富有節奏性。

終於,兩條細白胳膊疊在木桶上方,那人懶洋洋地露出半張臉。

紅狐眼睛一亮,嗚嗚嗚地更歡,尾巴們在身後狂舞,各甩各的。

楚纖都怕被這尾巴扇出來的風吹著涼。

“……怎麽跟小狗一樣?”國師輕嘆著垂下一只手,在紅狐湊上來的毛腦袋中間點了點。

紅狐為了方便她抱自己還特意用兩腿站立,上半身迫不及待往她掌心擠,生怕不夠積極踴躍而導致抱抱失敗。

結果那只滴著水的手換了兩個地方戳,再撓撓它下巴,就準備‘鳴金收兵’——

紅狐難以置信地瞪著國師,尾巴不動了,齊齊垂到地面,成了個巨大的……掃把?

國師想象了下用紅狐尾巴掃地的場景。這頭是軟綿綿的九條尾巴,作掃地用,那頭是不斷張嘴咬人的狐貍嘴,看著好玩,真真是一狐兩用。

見國師眼眸彎彎,笑得好看,紅狐以為有戲,又嗚嗚叫了兩聲,催促她快抱自己進去。

“水很深,你在外面玩。”國師解釋,“我一會起來。”

說罷她便徹底收回手,連臉也不露在木桶外面讓紅狐看了。

紅狐又震驚又郁悶地趴下來,腦袋壓住前肢,尾巴隨便亂放,有兩條蓋到自個兒身上了也不管,整個一擺爛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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